元曲

辛勤

散曲的语言


　　古人说“诗庄，词媚，曲俗”，如果不绝对地看，还是很有道理的。曲的俗，不仅在内容，在音乐，也在语言。

　　诗和词的语言可雅可俗，以唐诗论，李白、杜甫等人的诗歌语言是雅的，而王梵志的诗歌语言却非常通俗。以宋词论，周邦彦、姜夔、吴文英、王沂孙等人的词，语言是雅的，而“敦煌曲子词”、柳永等人部分词作的语言却是俗的。但是曲不同，它的语言只能是通俗的，甚至就是以口语入曲。比如卢挚的〔南吕·金字经〕《宿邯郸驿》：

　　梦中邯郸道，又来走这遭。须不是山人索价高。时自嘲，虚名无处逃。谁惊觉，晓霜侵鬓毛。

　　再比如赵禹圭〔双调·风入松〕《忆旧》：

　　忆前日席上泛流霞，正遇着宿世冤家。自从见了心牵挂，心儿里撇他不下。梦儿里常常见他，就不的半星儿话。

　　即使是元代后期作家向雅化方向发展，其雅化程度也远远不如诗、词。

辛勤

散曲的对仗


　　诗和词都有对仗，比如律诗，要求颔联（二联）和颈联（三联）必须对仗。有些词牌也规定其中一些地方要对仗，比如《浣溪沙》，下阕第一二句要对仗。

　　曲也有对仗。周德清《中原音韵》说“逢双必对，自然之理，人皆知之”。又说有“扇面对”“重叠对”“救尾对”“合璧对”“连璧对”“鼎足对”“联珠对”“隔句对”“鸾凤和鸣对”“燕逐飞花对”等。

　　一般来说，曲的对偶绝大部分和诗一样，是偶句对，即上、下两句成对。如：

　　黄芦岸白萍渡口

　　绿杨堤红蓼滩头

　　——白朴〔双调·沉醉东风〕《渔夫》

　　海来阔风波内

　　山般高尘土中

　　——张养浩〔双调·庆东原〕

　　曲的对仗，有时平仄要求没有诗、词严格。比如：

　　博带峨冠年少郎

　　高髻云鬟窈窕娘

　　——姚燧〔越调·凭栏人〕

　　上句的平仄为“平仄平平平仄平”，下句的平仄是“平平平平仄仄平”，几乎完全不对，这在诗词是不允许的。

　　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对仗，虽然在诗、词中也有使用，但是却不多见，而在散曲中却是非常普通的。

　　鼎足对（燕逐飞花对）

　　鼎足对是指三句成对，其实就是所谓的“燕逐飞花对”。这种对偶在词中已经出现，比如陆游《诉衷情》下片“胡未灭，鬓先秋，泪空流”，苏轼《行香子》“湖中月，江边柳，陇头云”等，但不多见。这种对在元曲中就太多了。比如：

　　青苔古木萧萧，苍云秋水迢迢，红叶山斋小小。

　　——张可久〔越调·天净沙〕

　　一声梧叶一声秋，一点芭蕉一点愁，三更归梦三更后。

　　——徐再思〔双调·水仙子〕《夜雨》

　　六一泉亭上诗成，三五夜花前月明，十四弦指下风生。

　　——张可久套数〔南吕·一枝花〕《湖上晚归》

　　连璧对

　　把“鼎足对”的三句发展为四句，即四句相互成对，就成了“连璧对”。这种对仗方式，在近体诗中是不可能出现的。五律和七律虽然要求颔联（第二联）、颈联（第三联）都要对仗，但是，是第三句（颔联的上句，在律诗中是第三句，下类推）和第四句对，第五句和第六句对，这两联完全独立。按照律诗的平仄要求，第四句和第五句应该是粘而不是对，也就是说，这两句的平仄除韵脚处外，几乎是相同的，所以不能成对。第三句和第五句、第四句和第六句的平仄差不多，也不成对。所以律诗要求颔联和颈联对仗，但都是联中两句自对，而两联之间不形成对仗关系。因为散曲对平仄的要求没有那么高，所以才出现四句相互成对的情况。比如：

　　黄尘万古长安路，折碑三尺邙山墓，西风一叶乌江渡，夕阳十里邯郸树。

　　——无名氏〔正宫·叨叨令〕

　　离匣牛斗寒，到手风云助，插腰奸胆破，出袖鬼神伏。

　　——施惠〔南吕·一枝花〕《咏剑》

　　隔句对（扇面对）

　　隔句对，也就是所谓的“扇面对”，即第一句不和第二句对，而是跳过第二句，与第三句成对。而第二句也不与第一句对，而跳过第三句，与第四句成对。其实这种对法，在对联中使用极多。对联中上联无论是多少句，都是与下联对应的句子成对的，其实就是隔句对。比如：

　　大肚能容，容天下难容之事

　　开口便笑，笑世间可笑之人

　　——北京潭柘寺联。此联常书于寺庙天王殿弥勒佛座。

　　笔瘗五冢，苇绝三编，信有文章惊海内

　　兰滋九畹，蕙树百亩，空留仙洞号华阳

　　——黎孟德挽恩师屈守元先生联

　　这一种对仗形式在《诗经》中就已经有了。《小雅·采薇》中“昔我往矣，杨柳依依；今我来思，雨雪霏霏”，就是很工整的隔句对。

　　以后的诗、词中也经常使用，比如白居易《夜闻筝中弹潇湘送神曲感旧》诗：“飘渺巫山女，归来七八年。殷勤湘水曲，留在十三弦。”“飘缈巫山女”对“殷勤湘水曲”；“归来七八年”对“留在十三弦”。柳永的《玉蝴蝶》词上片“水风轻，苹花渐老；月露冷，梧叶飘黄”，下片“念双燕，难凭远信；指暮天，空识归航”，都是隔句对。

　　隔句对在散曲中使用得也比较多。比如：

　　凌歊台畔黄山铺，是三千歌舞亡家处；

　　望夫山下乌江渡，是八千子弟思乡去。

　　——薛昂夫〔塞鸿秋〕《凌台怀古》

　　隔句对有时并不仅限于两句，甚至可以形成多句皆成隔句对的形式。比如：

　　想那人妒青山，愁戚在眉尖上；泣丹枫，泪滴在香腮上；拔金钗，划损在雕栏上；拖瑶琴，哀诉在冰弦上。

　　除去句首“想那人”三字，下面四句都是隔句对。

辛勤

元散曲的分期


　　元散曲的分期，有二期说、三期说、四期说几种。现在比较多的说法，是二期说。

　　郑振铎《中国俗文学史》中根据元钟嗣成《录鬼簿》中所记“前辈公卿大夫”，即他写此书时已经去世、他不及见到的作家约四十人划为第一期，时间大约是1201年至1300年，这是元朝尚未立国至立国之初的约一百年。以钟嗣成能见到的所谓“方今才人相知者”四十七人划为第二期，时间大约是1301年至1360年。以明永乐二十年（1422）贾仲明所编的《续录鬼簿》中所载元散曲家约五十人划为第三期。这些作家大多都是元末明初人，时间大约是1361年至1422年。

　　这种划分法有一定的道理，现在有的散曲史也采用这种划分法，它们把由宋、金入元的一批作家活动的时期划为第一期，称为“元初期”，其中就包括元好问、商道、杨果、王和卿、商挺、关汉卿、庾天锡、王恽等名家。又把生于元灭金以后的二三十年间，基本上是北方籍的一批作家活动的时期划为第二期，称为“元前期”，包括马致远、郑光祖、卢挚、姚燧、冯子振、曾端等名家。这一批作家，已经有不少由北南下，生活在南宋故地。元代后期，文化重心南移，一批南方作家崛起于文坛，一批北方作家南下，文化中心从大都（今北京）南移至杭州，元曲的形式和内容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，这一时期被划分为第三期，称“元后期”。

　　这种划分的方法还是比较科学的。

　　所谓四期说，是近代学者以山西元散曲为例，将元散曲划分为产生期（1220年—1240年）、发展期（1240年—1300年）、高峰期（从1300年—1350年）、衰落期（1350年—1368年）。这种划分法已经引起学术界一定程度的重视。

　　而所谓二期说，是以元仁宗延祐年间为界，分为前、后两期。现在的文学史一般都采用这种分期法。为了叙述方便，我们也采用二分法对元散曲的内容和艺术特色做一些简单的介绍。

辛勤

元前期散曲的特色


　　元前期散曲的创作中心在北方，作家也多是北方人。

　　元朝的历史是从元世祖忽必烈至元八年（1271）开始的。但是，在此之前的1206年，也就是南宋宁宗开禧二年，成吉思汗就建立了大蒙古国。此后的六十多年的时间，蒙古人不断壮大自己的军事力量，东征西战，文化建设方面还比较薄弱。当时文化的中心，一是南宋，一是金。它们分别代表了南方文化和北方文化两大系统。

　　北方女真族建立的金朝，曾经一度国力强盛，文化也比较发达。一方面，他们学习中原汉族文化，其诗、词成就都比较高，出现了像元好问这样的大家。另一方面，他们又学习和发展了北方民间文化中的俚歌俗调，使散曲这一新的艺术形式在金末元初诞生。

　　最早的一批散曲作家，是生长在金、金亡后入元的一些汉族文人，包括元好问、商道、杨果、刘秉忠、关汉卿、王和卿等人。他们经历了宋灭金亡的历史大动荡，但是因为金也不是汉族政权，所以没有南宋文人那样刻骨铭心的亡国之痛。元初统治者虽然采取了一些怀柔政策，征召了一些南宋遗民如赵孟頫等和金的遗民入朝为官，但这仅仅是宋、金遗民中的很少一部分，绝大多数的文人是被排斥在外的。

　　北方由金入元的散曲家大抵可以分为三类。

　　第一类是书会才人，他们是社会名流，元初废除科举，断了他们的仕进之路，社会地位一落千丈，他们被抛入社会底层，虽然能够融入下层人民的生活，但对传统和现实有强烈的反叛精神。这类作家以关汉卿、白朴等为代表。第二类是平民胥吏，他们的思想中有一定的矛盾性，既没有完全抛弃名利，又不得不接受处处碰壁的现实，他们对人生和现实的态度明显比第一类作家消极，但又随时在对社会和人生进行着严肃的解剖。这类作家以王和卿、庾天锡等为代表。第三类是达官显贵，他们是汉人中少数在元代仕途比较通达的人，他们对社会现实也有牢骚，但没有那么激愤，作品也相对典雅一些。这类作家以杨果、刘秉忠等为代表。

　　这一时期的散曲，以忘情世事，逍遥山水的题材为多。

　　〔中吕·阳春曲〕

　　白朴

　　今朝有酒今朝醉，且尽樽前有限杯，回头沧海又尘飞。日月疾，白发故人稀。

　　〔双调·快活年〕

　　盍西村

　　闲来乘兴访渔樵，寻林泉故交，开怀畅饮两三瓢。只愿身安乐，笑了还重笑，沉醉倒。

　　这种“今朝有酒今朝醉”、“只愿身安乐”的思想，确实代表了金末元初许多人的想法。

　　当然也不乏愤世嫉俗、感叹身世之作，比如关汉卿的〔南吕·一枝花〕《不伏老》。

　　元散曲那种多写男女情爱和被称为“谐谑”的调侃风格也有所表现。比如：

　　〔越调·小桃红〕

　　杨果

　　玉箫声断凤凰楼，憔悴人别后，留得啼痕满罗袖。去来休。楼前风景浑依旧。当初只恨，无情烟柳，不解系行舟。

　　〔仙吕·醉中天〕咏大蝴蝶

　　王和卿

　　弹破庄周梦，两翅架东风。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。难道风流种，唬杀寻芳的蜜蜂。轻轻的飞动，把卖花人扇过桥东。

　　稍晚一点出现的一批元散曲作家，生活在元灭宋、金以后的二三十年间，以马致远、郑光祖、卢挚、姚燧、冯子振、曾瑞等为代表，他们生活在元代政治比较清明的所谓“治平”时期，又几乎没有亲见元灭宋、金的战争，所以，没有因改朝换代所引起的伤感。仕途的不畅所引起的身世之感和亲眼所见（尤其是一部分南下作家）的社会矛盾和人民大众在高压下的痛苦生活，对他们的创作都产生了一定的影响。他们的创作，和初期作家的区别不太大，但个人身世之感多些，艺术上已经有一点雅化的倾向，成就较初期作家高一些，尤其是被称为“曲状元”的马致远，他的〔天净沙〕《秋思》和套数〔双调·夜行船〕《秋思》，都是元散曲中的名篇。

　　我们再看看下面两首散曲，可以看到元前期散曲的一些概貌。

　　〔正宫·鹦鹉曲〕

　　冯子振

　　重来京国多时住，恰做了白发伧父。十年枕上家山，负我潇湘烟雨。

　　〔幺〕断回肠一首《阳关》，早晚马头归去。对吴山结个茅庵，画不尽西湖巧处。

　　〔双调·殿前欢〕

　　卢挚

　　酒杯浓，一葫芦春色醉山翁，一葫芦酒压花梢重。随我奚童，葫芦干兴不穷。谁人共？一带青山送。乘风列子，列子乘风。

辛勤

元后期散曲的特色


　　元后期散曲的创作中心转移到南方，作者多是南方人，或者移居南方的北方人。这一时期的散曲创作有明显变化。元朝立国已经几十年，建国之初那种比较强烈的敌对情绪有些减弱，所以散曲作品中那种对现实不满的作品大为减少，而写景、言情、赠别、怀古、咏物、赠答等题材的作品数量大大增加。另一方面，散曲也与诗词等一样，不可避免地走向逐渐雅化的道路，出现了追求格律严谨、语言典丽、对仗工稳、用典自然等形式美的倾向，使散曲由前期的通俗豪放逐渐向典雅清丽的方向发展。

　　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家有张可久、乔吉、张养浩、睢景臣、刘时中、贯云石、徐再思等。

　　元后期散曲的题材范围已经非常广，各类题材的作品中，都有一些艺术性很高的名篇，比如：

　　〔中吕·卖花声〕怀古

　　张可久

　　美人自刎乌江岸，战火曾烧赤壁山，将军空老玉门关。伤心秦汉，生民涂炭，读书人一声长叹。

　　这是怀古的名篇。

　　〔双调·水仙子〕重观瀑布

　　乔吉

　　天机织罢月梭闲，石壁高垂雪练寒，冰丝带雨悬霄汉，几千年晒未干。露华凉人怯衣单。似白虹饮涧，玉龙下山，晴雪飞滩。

　　这是咏景的名篇。

　　〔中吕·红绣鞋〕

　　贯云石

　　挨着靠着云窗同坐，偎着抱着月枕双歌，听着数着愁着怕着早四更过。四更过情未足，情未足夜如梭。天那，更闰一更儿妨什么！

　　这是题情的名篇。

　　〔双调·水仙子〕夜雨

　　徐再思

　　一声梧叶一声秋，一点芭蕉一点愁，三更归梦三更后。落灯花棋未收，叹新丰孤馆人留。枕上十年事，江南二老忧，都到心头。

　　这是抒怀的名篇。

　　〔中吕·庭芳〕耕

　　赵显宏

　　耕田看书，一川禾黍，四壁桑榆，庄家也有欢娱处。莫说其余，赛社处王留宰猪，劝农回牛表牵驴。还家去，蓬窗睡足，一品待何如。

　　这是言志的名篇。

辛勤

曲牌选萃


　　明代朱权《太和正音谱》，根据元代（包括一部分明代）杂剧和散曲实际所用，共收入黄钟、正宫、大石调、小石调、仙吕、中吕、南吕、双调、越调、 商调、商角调、般涉调等十二个宫调的曲牌三百三十五个。但在实际使用中，常用的也不过几十个，而且散曲较之杂剧，使用的曲牌又要少一些。还有一些曲牌，仅见于套数中，很少单独使用。我们在介绍的时候，尽量选取 比较常用的曲牌，标明其格律和变化。学习写作散曲的朋友，选用这些曲牌就基本够用了。至于喜欢猎奇，愿意采用比较生僻的曲牌，可以自己到明朱权的《太和正音谱》、明末清初李玉的《北词广正谱》、清王奕清等人编著的《康熙曲谱》中去搜寻，然后照谱填制就行了。

　　下面，我们就介绍一些常用曲牌的格律，为了方便使用，仅按宫调排列，不按字数多少，也不按用韵规律，但在每一词牌名后面注明用韵情况，以提起注意。

　　这些曲牌的格律，基本上以《太和正音谱》为准，但曲律比较诗律和词律要自由得多，尤其是它的用韵接近于今天的普通话；它的用语接近于生活；它的用韵可以不分平仄；它的字数可以因加入衬字而自由。所以我们在学习写散曲的时候，大致按照曲律的要求就可以了。

　　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，也是宽严的问题。散曲在元代是要唱的，所以对平仄要求还是比较严的。比如仄声，有时候要分上、去、入。但是，现在的散曲已经不再演唱，对平仄要求可以适当放宽一些，所以，上、去、入三声一律标为仄声。但必须区别使用上、去、入声的地方，则直接注明上、去。如果有人非要严格区分上、去、入，可以去参看朱权的《太和正音谱》。

　　加圈表示该字可平可仄，如“[平][仄]”，表示该字本应是平声，但也可以用仄声字。加方框表示韵，如“【平】”“【仄】”。另有一种平、上通押的，加圆圈和方框，如“「平」「仄」”。例文则在字下加点表示韵脚，如“天”。

　　例曲中的衬字，加圆括号（）。如：朝云暮雨，（都变了）梦里阳台（贯云 石[殿前欢]），“都变了”三字是衬字。

　　散曲分小令和套数两种，有的曲牌，只用在小令，有的曲牌，只用在套数。也有一些曲牌，小令和套数兼用。我们先介绍小令类，再介绍一些最常用的套数。

辛勤

黄钟类


　　节节高

　　仄平平仄，雨晴云散，

　　仄平平圆。满江明月。

　　平平仄仄，风微浪急，

　　平平仄【仄】。扁舟一叶。

　　仄仄平，半夜心，

　　平平仄，三生梦，

　　仄仄【仄】，万里别，

　　仄仄平平去困。梦倚篷窗睡些。

　　（卢挚《题洞庭鹿角庙壁》）

　　此调一二句、三四句宜对。三字句三句鼎足对。一般用全用上声韵或去声韵。

　　人月圆 又名[青衫泪]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松风十里云门路，

　　[仄]仄仄平【平】。破帽醉骑驴。

　　[仄]平[仄]平，小桥流水，

　　[仄]平[仄]仄，残梅剩雪，

　　[仄]仄【平】平。清似西湖。

　　[幺篇]

　　[平]平[平]仄，而今杖履，

　　[仄]平[仄]仄，清霞洞府。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，白发樵夫，

　　[仄]平[平]仄，香炉峰下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吾爱吾庐。

　　（张小山）

　　此调首两句律句。后面三组四字句宜鼎足对。

　　贺圣朝

　　[仄]仄【平】，春夏间，

　　仄[仄]平平仄【平】，遍郊原桃杏繁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[仄]仄【平】。用尽丹青图画难。

　　仄[仄]平平仄仄【平】，道童将驴备上鞍，

　　[平][平]仄仄平【平】，忍不住恁般顽，

　　仄平平[仄]仄【平】。（将一个）酒葫芦（杨）柳上栓。

　　（无名氏）

辛勤

正宫类


　　叨叨令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白云深处青山下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茅庵草舍无冬夏，

　　平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闲来几句渔樵话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困来一枕葫芦架。

　　仄仄也么哥，（你）省的也么哥，

　　仄仄也么哥，（你）省的也么哥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风波千丈担惊怕。

　　（邓玉宾）

　　此调限用去声韵。可与[折桂令]为带过曲。通首多作对仗，或两句对，或四句对，或五句全对。

　　鹦鹉曲 又名[黑漆弩][学士吟]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侬家鹦鹉洲边住，

　　[仄]仄[平]仄平「平」。是个（不）识字（的）渔父。

　　[平]平[平]、仄仄平平，浪花中、一叶扁舟，

　　[仄]仄[平]平平【仄】。睡煞江南烟雨。

　　[幺篇]

　　[仄]平平、仄仄平平，觉来时、满眼青山，

　　[仄]仄[仄]平平【平】。抖擞绿蓑归去。

　　[仄]平平、[仄]仄平平，算从前、错怨天公，

　　仄仄仄、[平]平仄【仄】。甚也有、安排我处。

　　（白贲）

　　此调必带[幺篇]。前篇结句例用上声韵，[幺篇]结句例用去声韵。七字句全为律句。

　　塞鸿秋 亦入仙吕、中吕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断桥流水西林渡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暗香疏影梅花路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蹇驴破帽登山去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夕阳古寺题诗处。

　　平平[仄]仄平，树头啼翠禽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水面飞白鹭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伤心和靖先生墓。

　　（张可久）

　　此调五个七字句平仄全同。七字句可以为上三下四，也可以为律句的上四下三。一般要求押去声韵。除结句外，多作对句。

　　醉太平 又名[凌波曲]，亦入仙吕、中吕

　　[仄]平仄「仄」，《黄庭》小楷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，白苎新裁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仄平【平】，一篇闲赋写秋怀

　　仄平仄【仄】。（上）越王古台。

　　平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半天虹雨残云载，

　　平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几家渔网斜阳晒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仄平【平】，孤村酒市野花开，

　　平平仄「平」。长吟去来。

　　（张小山）

　　此调四字句可全改为五字句。首二句可对可不对。五、六、七句宜作鼎足对。第一、四、八句若押仄韵，例用上声字。

　　甘草子

　　[平]平【仄】，金风发，

　　[仄]仄[平]平，飒飒秋香，

　　[仄]仄[平]平平【仄】。冷落在阑干下。

　　仄[仄]平，万柳稀，

　　平[平]【平】。重阳暇。

　　平[平]仄，看红叶，

　　仄[平]【平】。赏黄花。

　　[仄]仄[平]平平[仄]【仄】，促织（儿）啾啾添潇洒，

　　[仄][仄]平平仄【仄】。陶渊明欢乐煞。

　　[仄]仄平平[平]仄【仄】，耐冷迎霜鼎内插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（看）雁落平沙。

　　（薛昂夫）

　　此调有第三句作五字者，句式为“[仄]仄平平仄”。第四、五句，第六、七句应对。

辛勤

仙吕类


　　寄生草 亦入商调

　　平平仄，（长醉后）方何碍，

　　仄仄【平】。（不耐时）有甚思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糟腌两个功名字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醅淹千古兴亡事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曲埋万丈虹霓志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仄平平，（不）达时皆笑屈原非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（但）知音尽说陶潜是。

　　（白朴）

　　此调七字句多用律句。除首二句外，其余句子多作对仗。

　　一半儿 即[忆王孙]

　　[平]平[仄]仄[仄]平【平】，藕丝纤细织春愁，

　　[仄]仄[平]平[仄]仄【平】，粉线轻盈惹暮秋，

　　[仄]仄[平]平平仄「平」。银叶拭残香脸羞。

　　仄平【平】，玉温柔，

　　（一半儿）平平（一半儿）[仄]。一半儿啼痕一半儿酒。

　　（王举之《手帕》）

　　此调前四句一般押平声韵，但也有前三句押上声韵的。最后一句一般押上声韵，押平声的极少。第一、二句可对。“一半儿”三字为定式，不可改变或删替，两个“一半儿”的文义必须是相反或相对的。

　　此调将“一般儿”换成其他内容，即为[忆王孙]。

　　后庭花 亦入商调

　　[平]平[仄]仄【平】，孤身万里游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【平】。寸心千古愁。

　　仄平平仄，霜落吴江冷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【平】。云高楚甸秋。

　　仄平【平】，认归舟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，风帆无数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【平】。斜阳独倚楼。

　　（吕止庵）

　　此调小令押平声韵，套数中第一、二、四、七句可押上声韵。套数中可增加句数。一、二句和三、四句宜对仗。

　　醉中天 亦入越调、双调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平】，疑是杨妃在，

　　[仄]仄仄平【平】。怎脱马嵬灾。

　　[仄]仄平平[仄]仄【平】，曾与明皇捧砚来，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美脸风流杀。[仄]仄平平仄「仄」，叵耐挥毫李白，[仄]平平【仄】，觑着娇态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【平】。（洒）松烟点破桃腮。

　　（白朴《佳人脸上黑痣》）

　　此调首两句宜对。

辛勤

中吕类


　　迎仙客 亦入正宫

　　仄仄【平】，钓锦鳞，

　　仄平【平】，棹红云，

　　平平仄平平仄【平】。西湖画舫三月春。

　　仄平平，正思家，

　　[仄]仄【平】。还送人。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，绿满前村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平】。烟雨江南恨。

　　（张可久）

　　此调一、二句，四、五句均须对仗。第一、三、五句可用上声韵，但最后一句限用去声韵。

　　醉高歌 亦入正宫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【平】，十年燕月歌声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仄「仄」。几点吴霜鬓影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西风吹起鲈鱼兴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仄「仄」。已在桑榆暮景。

　　（姚燧《感怀》）

　　此调常与[喜春来][摊破喜春来]为带过曲。

　　齐天乐 亦入正宫

　　平平[仄]仄平【平】，人生底事辛苦？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枉被儒冠误。

　　平【仄】，读书，【平】，图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，驷马高车。

　　[仄]平平、仄仄平【平】。但沾看、者也之乎。

　　平【平】，区区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，牢落江湖，

　　平平仄【平】。奔走仕途。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，半载工夫，

　　[仄]仄平，（人传）《梁父吟》，

　　平平【仄】，（自献）《长门赋》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（谁）三顾茅庐？

　　（张可久《道情》）

　　此调不单用，须与[红衫儿]合为带过曲。

　　红衫儿 可单独使用，也可和套。亦入黄钟、商调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白鹭洲边住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黄鹤矶头去。

　　仄[平]【平】，唤下奴，

　　仄[平]【平】，鲙鲈鱼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何必谋诸妇。

　　仄[平]【平】，酒葫芦，

　　仄[平]【平】，醉模糊，

　　[仄]仄[平]平[仄]【仄】。也有安排我处。

　　（张可久《道情》）

　　此调一般接[齐天乐]为带过曲，不单独使用。首二句和三字句要对仗。

　　卖花声 又名[升平乐][秋云冷]。亦入双调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十年落魄江滨客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[仄]仄【平】，几度雷轰荐福碑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仄平【平】。男儿未遇暗伤怀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，（忆）淮阴年少，

　　[平]平[仄]【仄】，灭楚为帅，

　　[仄]平[平]、仄平平【仄】。气昂昂、汉坛三拜。

　　（张可久《客况》）

　　此调首句一般用仄声韵，也可不入韵。首二句多作对仗，也可以与第三句合为鼎足对。

　　山坡羊 又名[苏武持节]。亦入黄钟、商调

　　平平平【仄】，天津桥上，

　　平平平【仄】，凭阑遥望，

　　平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舂陵王气都凋丧。

　　仄平平，树苍苍，

　　仄平【平】，水茫茫，

　　平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云台不见中兴将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平仄「仄」。千古转头归灭亡。

　　平，功，

　　平仄【平】。（也）不久长。

　　平，名，

　　平仄【平】。（也）不久长。

　　（张养浩《洛阳怀古》）

　　此调可与[青哥儿]为带过曲。

　　第一、二句，四、五句宜对。本曲格律较严，第一、二、三、六句必须押去声韵，第八、十两个一字句，可押韵，也可不押韵，但不能一押一不押。

　　满庭芳 又名《满庭霜》。亦入正宫、仙吕

　　平平仄「仄」，秋江暮景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，胭脂林障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翡翠山屏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几年罢却青云兴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直泛沧溟。

　　[平][平]【平】、，[平]仄「仄」，卧御榻、弯的腿疼，

　　[平][平][仄]、[仄]仄平坐【平】，羊皮、惯得身轻。

　　平平仄，风初定，

　　平平仄「平」，丝纶慢整，

　　[仄]仄仄平【平】。牵动一潭星。

　　（乔吉《渔父词》）

　　此调第二、三句，六、七句应对。

　　快活三 亦入正宫

　　平平[仄]仄「平」，梨花白雪飘，

　　[仄]仄仄平【平】。杏萼紫霞消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仄平【平】，柳丝舞困小蛮腰，

　　仄仄平平【仄】。显得东风恶。

　　（胡祗遹）

　　此调不单独使用，一般与[朝天子]合用，成带过曲。此调变格较多。

　　朝天子 又名[朝天曲][谒金门]，亦入正宫、双调

　　仄「平」，挂冠，

　　仄「平」，弃官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偷走了连云栈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仄平【平】，湖山佳处屋两间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掩映垂杨岸。

　　[仄]仄平平，满地白云，

　　[平]平[平]【仄】，东风吹散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【平】。却遮了一半山。

　　仄「平」，（严子陵）钓滩，

　　仄「平」，（韩元帅）将坛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那一个无忧患。

　　（张养浩）

　　此调可独用，也可放在[快活三]后成带过曲。

　　五、七言句一般用律句。二字句宜对，并可用上声韵。结尾当用去声韵。

　　十二月 亦入正宫

　　平平仄「平」，清明禁烟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雨过郊原。

　　平平仄[平]，（三四株）溪边杏桃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（一二处）墙里秋千。

　　平平仄「平」，（隐隐的）如闻管弦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（却原来是）流水溅溅。

　　（张养浩）

　　此调须带[尧民歌]为带过曲。第一句可押上声韵。

　　尧民歌 亦入正宫

　　[平]平[仄]仄仄平【平】，人家浑似武陵源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仄平【平】。烟霭朦胧淡春天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仄平【平】，游人马上袅金鞭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仄平【平】。野老田间话丰年。

　　[平]【平】，山川，

　　[平]平仄仄【平】，都来杖履边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【仄】。称了平生愿。

　　（张养浩）

　　此调无独用，接[十二月]后为带过曲。五、七字句宜律句。结句限用去声韵。

　　红绣鞋 又名[朱履曲]。亦入正宫

　　[仄]仄平平[平]【仄】，船系谁家古岸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「平」，人归何处青山，

　　[平]平平仄仄平【平】。且将诗作画图看。

　　仄平平[仄]仄，雁声芦叶老，

　　[仄]仄仄平【平】，鹭影蓼花寒，

　　[平]平平仄【仄】。鹤巢松树晚。

　　（张可久）

　　此调第一、二句，第四、五句须对。后三句也可以作鼎足对。

　　喜春来 又名[阳春曲][惜芳春]。亦入正宫

　　[平]平[仄]仄平平【仄】，几枝红雪墙头杏，

　　[仄]仄平平[仄]仄【平】，数点青山屋上屏，

　　[平]平[仄]仄仄平【平】。一春能得几清明。

　　平仄「仄」，三月景，

　　[仄]仄仄平【平】。宜醉不宜醒。

　　（胡祗遹）

　　此调常与[普天乐]作带过曲。

　　此调可将第三句改为六个三字句，即为[摊破喜春来]。句式为“[平][平]仄、仄平平。[平][平]仄、仄平平。[平][平]仄、仄平平”。

　　普天乐 亦入正宫

　　仄[平]平，老梅边，

　　平[平]【仄】。孤山下。

　　[平]平[仄]仄，明桥？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小舫琵琶。

　　[仄]仄平，（春残）杜宇声，

　　平[平]【仄】。（香冷）荼蘼架。

　　[仄]仄[平]平平[平]【仄】。淡抹浓妆山如画。

　　仄平平，酒旗边，

　　[仄]仄平【平】。三两人家。

　　[平][平]仄「平」，斜阳落霞，

　　[平][平][仄]仄，娇云嫩水，

　　[仄]仄平「平」。剩柳残花。

　　（张可久）

　　此调常与[喜春来]为带过曲。除七、八两句外，其余均可对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