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紫陌红尘 于 2018-4-26 14:38 编辑
三 要 与 三 不 要 ---诗歌语言管见
龚仲达
高尔基说:“语言这东西虽不是蜜,却能粘合起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。”语言是一切文学作品的载体,作品的高下优劣,无不与语言休戚相关。诗歌对语言的要求更高更严。 窃以为写好诗歌,在语言上须遵从“三要三不要”的原则。
一、要平实自然,不要华而不实 我们之所以把唐诗称为中国诗歌的黄金时代,有很多原因值得探讨。语言的平实自然是重要的原因之一。唐诗听了就懂,宋诗读了能懂,现在有的诗读了十遍还不一定懂。虽不乏尖刻,却也一矢中的。 诗歌的语言首先应该讲求视觉的清新自然。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”的这种美就是唐诗语言最大的共性—“诗中有画”,清新自然的美。但我们也不能刻意地去描画。自然往往出于无意,不自然往往出于刻意。如果把所有的绚丽的颜色,美丽的辞藻在同一人事,同一首诗里都用上。就像一个虽爱漂亮却不懂审美的女子,把几款最漂亮的衣服全都穿在身上,那样所有的美丽将荡然无存。 同时要讲求语言的浅显明白。不要用生僻的字词,不要生造词语,尽量少用典故,甚至不用典故,尤其不要用生僻的典故。“用僻典如请生客”(袁枚语)。难字、生词、僻典,无疑都会成为审美的障碍。 限于古体诗词的音节和字数,创作中不可避免地要自造一些词语,但切忌粗制滥造(即生造词语)。对不要生造词语的问题,博友“老汪的牢骚”先生提了很好的意见,他说:“有些(生造的词语),在文章中,口语中使用都很不顺,在诗词中应用,就更不顺了。 另外,(古汉语中以单音词居绝大多数),每个字就是一个词,都有其特定的含义。现代汉语中(双音词占绝大多数),很多词语,拆解后只用其中一个字,就不通了。”这种弊病,也是我们这些业余诗歌爱好者们应极力注意避免的。 还要追求韵律上的和谐流畅,读起来朗朗上口。杜工部“新诗改罢自长吟”,就是为了极力的追求诗韵律的和谐,即诗歌的音乐美。一首诗写完以后,我们很有必要朗诵几遍,哪儿有梗阻,哪儿就需要修改。
二、要推陈出新,不要拾人牙慧 古人曰:“陈言务去。”又曰:“死蛟龙不若活老鼠。”一首诗如果没有找到最新颖、鲜活而准确的语言去表达,尽管题材再好,立意再深,也会黯然失色。语言的鲜活或陈腐,事关诗的生死。 诗的语言应鲜活,而不应僵死。何谓“死”与“活”? 1.千篇一律为死,个性鲜明为活。如叶绍翁《游园不值》“春色满园关不住,一支红杏出墙来”,那一支个性鲜明靓丽的红杏,千百年来,引发了读者几多丰富绚丽的遐想。 2.填书塞典为死,抒写灵性为活。如高蟾《上高侍郎》“芙蓉生在秋江上,不向东风怨未开”,将一种虽落寞而无怨的坦荡襟怀表达得物我两忘,寥寥14字,比几箩筐生涩枯燥的说教还管用得多。 3.喑哑滞涩为死,铿锵流畅为活。如王昌龄《从军行》“撩乱边愁听不尽,高高秋月照长城”,声调高响,如黄钟大吕,有金石之音。 4.模仿因袭,落人窠臼为死;在人言外,在人意中为活。如张籍《秋思》: 洛阳城里见秋风,欲作归书意万重。 复恐匆匆说不尽,行人临发又开封。 ---转合两句绝无模仿因袭,极为独到精妙。“复恐匆匆说不尽,行人临发又开封”,这样的细节,恐怕不止张籍一人经历过,却只有张籍一个人将它变成了诗的语言,足见他捕捉细节的慧眼独具;然而,诗中那挥之不去的乡愁,梦萦魂牵的期盼,又何尝不是万千游子的共同感受。堪称“在人言外,在人意中”。在人言外有大智慧,见作者慧眼独具;在人意中靠真性情,令读者感同身受。 唯有鲜活的语言,方能准确地表达出诗人个性独具的情怀,微妙纯真的志趣,不可重复却又能引发读者共鸣的人生感悟。
三、要雅俗共赏,不要偏执一端 诗需有品,诗如其人。语言的高雅与粗俗也是人品与诗品的外在表现。刻意追求极端高雅的人,往往目中无人,和者甚少,落落寡合,独往独来,虚荣心极强,这类人中说不定有天才;而沉迷于粗陋低俗语言描绘的人,往往耽于感官的幻想和刺激,浮躁轻狂,心神不定,这类人亦不乏追捧者。 语言的最佳境界是雅俗共赏。宋代禅师克勤有一首看起来是艳诗,其实是禅诗的名作,诗曰: 金鸭香销锦绣帷,笙歌丛里醉扶归。 少年一段风流事,只许佳人独自知。 食色性也,“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,“女为悦己者容”自古皆然。存天理,灭人欲,自欺欺人,可笑可憎。但床第之事,点到为止足矣,“只许佳人独自知”,就算得上是雅俗共赏了。常言道:“有的事儿想的得,说不得;有的事儿,说的得,做不得;有的事儿即使是做了,也说不得,更写不得。”并无什么文化的平庸之人,都知道这个想事、做事和说事的潜规则。戴着桂冠,追求唯美的诗人在写诗的时候更应该遵循这个潜规则。如对床第之事,纯自然主义地大书特书,津津乐道地精雕细刻,洋洋自得地公开发表,那未免太猥琐荒淫,俗不可耐,与诗人的称号相去太远了。 从这首禅诗里,我们也许能领悟到语言雅和俗的度该如何把握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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