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诗：我北方的大道

王泽生

    散文诗：我北方的大道
    （2014-10-1晚7点拟题，晚10点半-12点）
    呼兰河的太阳，是一篇不起眼的随记，没等摁快门的，它自己挺不住，掉下山去了。这样的秋天，已经在收割，不必，也不须抓拍什么。
    绥北路两厢，无限秋熟拥着林带，稻子金黄，豆子蜡黄，宛若黄金大道。听啊，阳光多么亮，风一吹，青纱帐上飞扬。一棵棵包米蓼，老墩墩的，一下子熟透了，一声不吭——庄稼汉们都这个性格，到七老八十也不会改变。
    此刻，直觉上，诗人会多几双眼睛看，多几双耳朵听。庄稼汉呢，则挥舞着木镰，提掉豆田里的青秸子，怕不熟的豆粒裹进去，脱粒机是一股脑收割的。硬实的豆子，掺杂了胖豆子，要降等次的，少买不老少钱呢。现在秋收，再不用汗流浃背了，紧赶慢赶，挥镰如梭了。再不用扬脖子，咕嘟嘟，喝凉水解累了。而只须，拎着矿泉水，地头叉腰，当甩手掌柜的，指挥着机器，一口激的心里喷爽。
    这就是塞北道，大平原、大荒之上，曾穿越遍地红柳。曾是乡间小路，羊肠千里，后来铺了砂石，再后来成了柏油。高粱，大豆，故乡路，年年车马，岁岁老冻土。老北风过来，它高声呼噜，大嗓门。春就是春，夏就是夏，真来真去，是甜就甜是苦就苦，从不含含糊糊。庄稼佬的性格就这样，可以死倔死倔，抬杠子九头牛拽不回来。可以大风雪天，齐呼木工号子，抬起大木头，众人踩着蘑菇头，那气势地动山摇。
    是啊，寒地冻土，造弄了神奇的性格，坚毅不拔，总爱和困难较个短长。
    这样的乡间路，土生土养，不遮不藏，连着父兄的脚掌和胸膛。它啊，父兄的腰板，高粱杆子一样硬朗。是庄稼人，就得这样，能吃能装，能上能下，能苦能乐。汗珠落地八百瓣，年成啊，烟花里听响。
    平原不像山区，通往故乡的路，可以有无数条。风霜是栅栏，乡愁也是栅栏，我越过它们，一路狂奔向北，向北，没有错。漫岗地的味道愈来愈浓，没有错，那边是北呼兰河了。阳光是琥珀，远处传来炊烟，也凝进琥珀。乡音啊，每一个角落，苍凉而温暖。
    也许，乡愁、痛苦和幸福，都是晶莹剔透的。
    我的小村，薛家屯，越境而去的老哈黑路，还是砂石铺就。好多年了，没铺砂石了，一贫如故的样子，多淳朴，好似牛粪味儿卷着青草香。好似大马车碾压着积雪，咯吱吱的响。好似满野的庄稼，晒啊晒，粮食的味道是晒出来的。平原的阳光多么充足，哪怕低温一些，阴天一些，庄稼也能上得来。
    疯狂的夏，庄稼度浆了。瓷实的秋，籽粒腊熟了，有了硬度，霜来了，包米还在往上度，直到粒粒饱满，粒粒金黄。所以啊，秋天的小村庄，小院落，小菜园子，堆满包米棒子，那是黄金窝啊。春来了，院里道上，开晒玉米了，那玉米粒子啊，好一番黄金大道。
    二月里，未开化呢，带着三九天的咳嗽，老农开始备耕了，该贷款的贷款，没钱也得种地。这叫没条件创造条件，也得上。南山种啥，北洼种啥，好一番盘算。购什么种，卖什么肥，都是精细活，马虎不得。毕竟，土地是命根子！
    冻土一开，冰雪叮咚，乡间路啊，跟煤气罐爆炸现场似的，好泥泞。柳条儿披着一层蛇皮，出柳条狗了，像是起鸡皮疙瘩。阳光是蝼蚁，踽踽而行。春寒料峭，不狡猾，但很凶残。
    黑土地啊，一种说不出的气质，多少人为你，忙得丢了心，丢了魂。忙得起五更，睡半夜，忘了天黑天亮。忙得狼吞虎咽，碗掉地上，不知道捡。忙得油瓶倒了，不知道扶。
    忙完东洼忙西洼，每一季庄稼，无不忙翻了天地。每一个农夫，莫不是赤子之心。
    种庄稼，不是唱大戏，更像一台手术，站在手术台前十几个小时，劳作，需要惊人的体能。试想那些瘦小的农夫，爱土地爱得多疯狂，乃至一分一厘——只要他这口气不断，庄稼棵一定棒棒的。
    这个秋天，五谷已经肥透霜天。我是南山不老翁，来年，我要陶渊明一样回去种地。
    故乡的土路，雪前苍凉大壑生。一个个脚印叠加，人的，牛马的虫子的，风雨的，车轮子的。不论什么样的印记，终将被尘封，终将被遗忘。我如此记录历史，是因为怕失去记忆。因为，故乡是一个人永远的天堂。

风吹树吟

直觉上，诗人会多几双眼睛看，多几双耳朵听。庄稼汉呢，则挥舞着木镰，提掉豆田里的青秸子，怕不熟的豆粒裹进去......
栩栩如生的细腻描写~~~
欣赏、问候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