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化谷金青 于 2016-6-6 18:21 编辑
湖南《郴州诗韵》2016年二期“诗友风采”载有《李沥青诗词作品选》,李沥青,何样人也?自介曰:“湖南嘉禾人,1921年出生,中共党员,离休老干。曾任郴州市文联主席、郴州市诗词协会会长……著有《绿荡楼上吟》。” 真正的老干,诗人也。惭愧,对其作品今天才读到。 李老这组诗词最后是一组套曲,其【尾声】云:“……我的歌轻泛涟漪,将更有黄河吼凤展红旗。”“我的歌轻泛涟漪”不知是不是诗人对自己作品的形象定评,但我在再读李老的作品选后深然这句话,于是将臆拟的评文标题抹去,干脆用这句话展开我的是文。 “涟漪”,水面细小的波纹,范成大《白莲堂》诗:“古木参天护碧池,青钱弱叶战涟漪。”也作“涟猗”《诗经•伐檀》:“河水清且涟猗”……诗必用喻,“轻泛涟漪”就是形象的比喻,那本体就是自己的诗词作品了。我欣赏李先生的这个设喻,因为它形象、浅明,而且可展示他作品的方方面面——情感、情趣、语言、写艺…… 诗词是情感的载体,无情不成诗,情淡情弱也不是好诗。论家有云:“真情来自对现实有深知,对人生有洞悉,对历史有灼见,对宇宙有参悟,以及对自己及他人有至深至大的关爱。”李老是焉,在他的诗词作品中,常有对现实的思考,对时弊的针砭。《潇湘夜雨•悼田汉》: “壮绝神州,巍然岳麓,关卿后有斯人。十年风雨,公道竟何存!……何处赋招魂? 千秋岁,人心思汉,曲谱更翻新。” 时今总有一些人(当年的打手、既得利益者或时今对现实有牾的人)发牢骚作梦呓,借怀念“那个时代”唱那个太阳……醉翁之意不在酒,李老是革命老干,他对“那个曾经”态度鲜明认识深刻,“十年风雨,公道竟何存”,连国家主席都被“莫须有”整死了,《国歌》的作者算得了什么,“公道竟何存”!《悼田汉》心情沉郁,愤凝其中。然而它只是“轻泛的(感情)涟漪”。在《沁园春•红都瑞金》中:他直言“纵年深月久,潮兴潮落,却因地僻,尚有人贫。”不是“到处莺歌燕舞”啊!在《题长沙杜甫阁》中有句“望蜀难消杜宇愁”。固然是咏叹杜甫,何尝不是自己情怀的流露。在《战洪涝》中他直斥“炼铁毁林讥昨日”,洪涝岂能完全归咎于上苍,人祸也是一因甚至是主因啊!于是他劝观音“我劝观音观现在”(《游永兴观音岩》)……这些都是他情感的涟漪,他不是“愤老”,也不是“铿锵老”,是面对现实沉思历史的革命老干。 前些年玩格律诗的主要是离退休老干,他们的作品也多“合音合律”,往往一字不苟,但是内容单调,情感干瘪,语言贫乏,没有形象,更谈不上言外之意……不管“保老派”怎么违心褒奖,“节日诗,表态平仄顺口溜”似已成共性、定论。李沥青先生是真正的老干,他的诗词也是老干诗,是不是“老干体”呢?不必妄作结论。我读他的诗词倒感到有“趣”,似乎面对其人,闻其清谈领其风采。《端午北湖雅集》:“十里北湖绝世姿,榴花掩映水胭脂。谁能挥洒添颜色,快向诗人索好诗。”这首绝句前二句及时、地、物、景,“榴花掩映水胭脂”,景物丰,色彩鲜,姿态俏,诗词讲究的“意境”呈现。三句是“跳”,一个设问“谁能”造出“悬念”,结句“快向”收得精彩有趣。“诗人眼里无俗物”、“风景是为诗人准备的”的啊!整首小诗无一闲字无一呆字,风趣洋溢,这是“情趣的涟漪”,同样是“轻泛”,佳构啊。有这样风趣的诗词,能说是老干体吗? 诗词是语言的珠萃,李老作品语言可能离“珠”离“萃”尚有距离,但绝不是多数老干们的那种“政协体”语言。且看——
读马凯副总理《写在中华诗词学会第四次代表大会之标》
莫愁窗外日迟迟,一夜春回绿满枝。 灌顶醍醐呼梦醒,催花雨露许奔驰。 终归白骨成灰烬,不倒长城是汉诗。 马也萧萧风也劲,凯歌声在进行时。
我读过无数名家、大家和急于跻身其中的人的对马副总理诗章的赓和,佳构当然不少,但“那个”似乎更多,李老的是作对马副没有丝毫“颂”(颂下也应该),完全是“自吟”状,而且尾联还开起玩笑:“马也萧萧”一字双关,马总理成了“马”,似大不敬,人家是国之副总啊!但是,这是诗,而且我们的马副总理也绝不会计较这玩笑的。这诗这语言就有趣,诗构也工严,可赏。 《长亭怨慢•参观李清照故居》下阕:“我亦陇西诗弟子,爱煞惊人佳句;至今思项,更多些大风鹏举。屈指问,南渡君臣,有几个忠贞如汝?只血泪山河,胜过他千千语。”是作语言近于文言,雅。而《套曲•玉芙蓉》:“我来珠海边,澳门入眼底。此一刻欢呼:她是我们的。”口语入篇,“俗”,然而反增情趣。至于前面已提及的《套曲•尾声》“我的歌轻泛涟漪,将更有黄河吼凤(应是“风”吧?)展红旗”则清秀蕴藉,前句是自我“评定”,后句“将更有”是定下的新标,两句都意象鲜美,可赏可点。 这就是李老的写艺和语言的“涟漪”。 如果一分为二,不用讳言,李老的这组作品中也有几处瑕是疵,但须知人家早就是八九十岁髦耋老人了,如此高龄还能读书敲韵,这已经是奇迹了,何必还揪住这些微末呢,打住。 祝李沥青老人怡享天年。 2016年6月5日于化谷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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