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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扬之水 于 2024-9-21 23:14 编辑
诗词文艺作品中,任何景物的描写都是人性化的,或者说都是创作者“心裁”的结果。既然是如此,当然就不可能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纯客观的写景。老杜名诗“迟日江山丽/春风花草香/泥融飞燕子/沙暖睡鸳鸯”可以说在表现形态上是纯景描写,但是我们分明可以感觉到诗人在欣赏景色时的愉悦之情,原因在于景物画面背后必然有诗人的存在,在王国维看来,这样的诗句是“无我之境”,可是又怎么可能真正是无我的呢?只不过在景物的再现形式上属于纯客观描摹而已。那么,老杜为什么面对眼前大片景色,而选择“朝日”、“花草”、“燕子”、“沙滩”、“鸳鸯”等明丽之景?这就是其“心裁”的结果,之所以选择这些明丽之景,乃是由其彼时的心境折射的所致。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其他明丽之景来传达心境,其结果是一样的。可见“景”与“情”在文艺作品中的关系始终是胶着的状态,而胶着的体现痕迹就有所谓“显”与“隐”的差别。正是因此,才有移情入景、情景交融、借景抒情等等多种表现形态。
关于客观之景与诗人之景,朱光潜先生有过明确的论说,朱先生认为一切自然之景可视为“物甲”(呈现在人眼中的所有本然之景,在西方诗论中属于“在现主义”范畴))。而写进作品中的景物是诗人“心裁”之景,称之为“物乙”(感性理性因素作用下的景物,西方诗论中属于“表现主义”范畴)。文艺作品表现的不是“物甲”,而是“物乙”。从朱先生所论来看,诗词作品中所营造的意境真正意义上是没有所谓的“无我之境”的。
然而,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,如果在景物之中表现的不是情感,而是哲思。那么很多时候“隐”的形态就更加讳莫如深了。如“落叶满空山,何处寻行迹”、“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”、“分行接绮树,倒影入清漪”、“檀栾映空曲,青翠漾涟漪”等,这样的话,读者对于诗句的理解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。这些诗句表现的不是简单的景物,而是景物营造的“境”。这些诗句所具有的审美意趣就只能用司空图所说的“诗外之旨”、“味外之味”、“蓝天日暖、良玉生烟”等概念来诠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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